梦醉乡心
当启明星从雾霭云涛中露出笑脸,披着金黄蓑衣领的大红公鸡就开此伸长脖子打鸣。呜呜喔——呜呜喔——呜呜喔。远山和松峰依旧像个婴儿沉睡在襁褓之中,轻纱似的雾霭,有时似横卧的云幔,有时像竖立的挽幛。
晨风,像母亲的手,轻柔地抚摸着孩子香酥的肉体,暖暖的,充满爱意;又像少女的唇,亲吻着初恋的情人,甜甜的,醉眼朦胧。接着便就有几声犬吠,汪汪——汪汪,偶尔还参杂“嘎嘎——咯咯”的几声鹅叫。虽然打破了一帘幽梦,可也无法撕去雾霭的迷茫。只有等待旭日的喷薄,霞光四射,人们才打开柴扉。
旭日,把新婚燕尔的洞房纱帐撩起,惊醒了一夜酣梦。东方泛起了鱼肚白。院内,木桩上拴着一匹膘肥体壮的枣红马,不时打着响鼻,然后昂起头,仰天嘶鸣,咴儿—咴儿—咴儿,一阵嘶鸣,打破了晨寂。一匹小马驹顽皮地蹭着母马的'肚囊。马厩里,还有一匹骡子高昂着头,黛黑的鬃子,金丝的笼头,在晨光里闪耀。马有时低下头,用蹄刨地,好像迫不及待,跃跃欲试,咴儿——咴儿——咴儿,好似要旷野狂奔。
牛棚下,蜷卧的一头黄牛,倒着嚼,眯缝着双眼儿,甩打着牛尾,驱赶着叮咬的蚊蝇。偶然间瞪圆双眼,或用舌头舔着鼻孔,或用舌头舐着牛犊,显得格外悠闲恬淡闲适。
西墙外,有块方塘,连着小溪。塘里绿水清幽。青丝依依,蒲草晃动,偶尔闪出一排鸭子,屁股朝天,脑袋扎向水里,捕捉鱼虾。过一会,紫金头伴着黄色扁嘴绽出水面,煽动翅膀,溅起水花,洒落的水珠在荷叶上滚动。几只蜻蜓垂下天蓝色肚囊,它们用手牢牢抓住荷蕊,微风一吹,悠然自在。还有一只棕色尾巴的蜻蜓,用尾巴夹住另一只蜻蜓的颈部,形成连体飞机,双双用足抱住草根。贪恋人间春色。
还有一只绿蛙蹲坐在莲子台上,鼓着气囊,翘嘴饮露。露珠晶莹,好似珍珠闪动。清清的水雾,罩在小桥流水人家,鸬鹚戏水,盈盈潺潺。小溪中的青荇此起彼伏,摇曳多姿。绿水青稞,黄色花蕊吸引着昆虫。蜜蜂嗡嗡嗡,一方面采着花蜜,一方面寻找着爱情伴侣。花中间伸展着一个圆台体,柱头中间点缀一点鲜红,在绿叶的映衬下,别有一番景致。霞光四射,星雾升腾,香气缠绕。点点滴滴,沁人心脾,荷叶上的细毛晃动着晨露,充满晨趣。
“吱拗”一声,门开人出。男人打着嗓子。宣告一天劳作的开此。桑吉到狗笼子旁转悠一圈。大青狗,警觉地竖起耳朵,站起,冲着主人摇头摆尾,显得格外亲昵。不时点头发出几句叫声。等主人把手伸进狗笼子,拍拍狗的脑门,亲近一番之后,然后慢腾腾悄然离开。
女主人用大簸箕把牛粪炭灰淘净,头上扎块蓝色手巾,镶嵌粉色花边。不一会,炊烟袅袅,柴草的霹雳啪啦声敲响早晨交响曲。香喷喷的米饭沁人心脾。接着大勺伴随着炭火,油香伴随肉香一起渗入你的心脾。炒和煎的黄酥佳肴伴随着奶酪,醉你的心。
孩子们起床了。大人的吆喝声,孩子伸懒腰的瞌睡声,马儿的咴咴声,牛儿的哞哞声,还有乳羊咩咩声,交杂在一起。日见高扬,清风吹过,钻天杨拍掌欢歌。迎风翻着墨浪,哗然细语;绿叶背面露出银灰,笑舞狂欢。小女娃在窗下响起银铃般的笑声。男孩则扬起脚,把狗仔踢得“杠杠”直叫。母鸡争抢吃着大伯扔在地上的米饭。一窝鸡崽在母鸡的召唤下唧唧喳喳地拼命啄食。
只有屋主人的老爷子还在一口一口品尝着老酒。不一会就听到女人稀里哗啦的洗碗声,而酒香随着朝霞飘向远方——
这些,不止这些,构成一幅迷人的乡村晨景图。两岸晓烟杨柳绿,一桥溪水杏花红。它醉了村庄,醉了晨梦,醉了乡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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